泽泻汤解疑

作为中医院校的学生，《黄帝内经》乃是不可不读的经典著作，此为中医学之经纬，网罗了中医之精髓，现今所学中医教材中的脏象学说、病机学说、诊法学说、治则学说均来源于《内经》，可以说，如无《内经》之思维框架，意图理解甚至运用中医，简直寸步难行。多年以来，我都是抱着敬畏之心如此理解《内经》于中医学生的重要性，然而不知是敬畏过重又或畏难，每每拿起，又觉艰深，复而放下，又觉遗憾，来来回回，理解的内容少，忘却的内容多，不说深入，就是能记住的原文也寥寥无几了。至此，思维一直停留在《内经》为理，《伤寒》为用的粗浅阶段，殊不知，《内经》对于医者的意义远不止于此。除了高屋建瓴之理论框架，《内经》中为数不多的13首经方乃是无价之宝，在临床上运用颇多，有时甚至于太过常用而忘记这也是《黄帝内经》的重要组成部分。上周跟诊时，刘师诊一尿毒症患者，诊脉之后随口说出“泽泻糜衔汤”几字，我如同坠入五里云中，只觉甚为陌生，头脑中冒出无数疑问。何为“麋衔”？“糜衔”是哪两字？泽泻糜衔汤是从哪里来的？我一脸茫然，刘师作势要打，我赶紧求助网络，临时抱个佛脚来弥补一下空空的头脑。

原来“泽泻麋衔汤”也称“泽泻麋衔散”，也就是我们常用的“泽泻饮”，因加入麋衔，也就是今日常用之“鹿衔草”，而称为“泽泻麋衔散”， 功为健脾止汗，主治酒风，身热，汗出恶风等证。《素问·病能论》云:“有病身热解堕,汗出如浴,恶风少气。此为何病?岐伯曰:病名曰酒风。帝曰:治之奈何?岐伯曰:以泽泻、白术各十分,麋衔五分,合三指撮为后饭。”为何 “泽泻糜衔散”能治尿毒症呢？这个问题《内经》中不可能记载，只能由后人推敲。此方以泽泻、白术、鹿衔草组成，泽泻甘淡寒，能淡渗利水，清湿热，白术苦温，能燥湿利水，固表止汗，麋衔又名薇衔、鹿衔草，能补虚、益肾、祛风除湿、活血调经、补肾强骨、止咳、止血。今人运用泽泻汤灵活多变，不拘于经典中所叙述之病证，有治疗农药中毒后痿证的，有治疗眩晕证（美尼尔病）的，也有用于治疗小儿腹泻的，而今刘师用于尿毒症，又是古方新用的一例佳案。

方中泽泻甘，寒，归肾、膀胱经，用于小便不利，水肿胀满，泄泻尿少，痰饮眩晕，热淋涩痛；高血脂。然张景岳谓：“补阴不利水，利水不补阴”，说明泽泻泄水力强而有伤阴之虞，更无补阴之效用，而白术苦甘温，归脾胃经，健脾益气，燥湿利水，止汗，安胎。推测白术在方中乃是一辅助脾胃气血之源，防泽泻伤阴太过之补益药，脾胃之气固护则泽泻虽力强而无过，鹿衔草归肝、肾经，功为祛风湿，强筋骨，止血。用于风湿痹痛，腰膝无力，月经过多，久咳劳嗽等证。全方相伍，泻肾中浊阴而又补中气，强筋健骨。尿毒症早期表现为肾性水肿，消化系统紊乱而致食欲下降，精神差，易疲劳，尿量减少及不明原因的高血压，将病证方分析开来，发现泽泻麋衔散在配伍上恰好对应尿毒症症状！而泽泻在现代医学研究中已经被证实能降血脂，白术对于肾利尿、心血管功能、胃肠道蠕动以及蛋白质合成等有显著的促进作用，鹿衔草也对心血管有激动作用。古今对应，对于泽泻麋衔汤治疗尿毒症已没有异议，我心中佩服刘师临证经验丰富，并期待患者下次来诊见疗效。